全面信息化带来的海量数据一定会带来如何处理它们的挑战，我们该做的，是努力想办法去应对；而不是因为难应对，就把原始数据“一改了之”。

文|菲尼克斯

“鸭”这个姓，你见过吗？云南丽江的一座偏远山村中的人，几年前都改成了这个姓。他们原来的姓更为罕见，在目前的电脑系统里无法打出，上半部分是少了一横的“鸟”，下半部分是“甲”，读作nià。近日，他们的故事被报道出来，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资料图)

姓氏写法

nià这个姓在当地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且有独特的文化寓意。改名实属无奈，因为这个字，村民无法办理二代身份证、无法通过网络的一系列实名认证。对他们而言，信息化与历史传承出现了冲突。

400年的图腾

丽江永胜县河腰村是一个大山之中的傈僳族村，有100多户人祖祖辈辈都姓nià。nià这个音，在傈僳语里就是“鸟儿”的意思。音译成汉字后，写成了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如今改姓“鸭”的村民鸭新贵说，小时候，他们住在更高的山上，屋顶总是有许多鸟儿。“我的妈妈会在傈僳族衣服上绣鸟儿的花纹，但她去世了，衣服也没有保存下来。”

鸟儿是当地人的图腾，他们认为自己是鸟氏族的后代。这种崇拜，留在了他们的姓氏中。丽江的傈僳族文化研究者朱丽凡表示：傈僳族讲究氏族文化，崇拜动物植物，崇拜万物神灵。

傈僳族文化研究者朱丽凡

然而这种传承在几年前不得不中止了。他们要换二代身份证，但这个曾经在户口本上还可以打印出来的nià字，在新的身份证系统里无法输入，于是他们被要求改姓。身份证不能正常显示，那么去银行办业务、在网络注册实名账号等相关的事情，他们都没法正常进行。甚至连翻新祖辈墓碑，上面的姓名也打不全，因为如今这件事儿也要通过电脑。

改姓之后，鸭新贵的户口本

于是村民们陆续去派出所改姓。把nià字拆开，原来的上下结构改成左右结构，凑成了“鸭”字，这最初是谁决定的，村民们也不清楚。他们心里其实也在疑惑：如果一定要改，改成“鸟”可不可以？或者其他更好的字？

有的原来nià姓的小孩改跟了妈妈姓，有一个人改成了“亚”，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得不接受了新的“鸭”姓。

还能改回来吗？

像鸭新贵和他的同村人一样，因为姓名中有生僻字，在登记户口或者办理身份证时被要求改名的情况，近年来常常见诸报道。可不可以用生僻字当自己的名字？这其实有法律依据。

我国民法典规定：“自然人享有姓名权，有权依法决定、使用、变更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姓名，但是不得违背公序良俗。”“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干涉、盗用、假冒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姓名权。”

其中第一千零一十五条还特别指出：“少数民族自然人的姓氏可以遵从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风俗习惯。”

傈僳族的nià姓，没有违反公序良俗的问题，同时还让拥有这个姓氏的人有了历史的归宿，有了身份的认同。从依法行政和文化传承的角度，各个机构都应该想办法保护这个姓、保留这个字。如果是系统暂时不支持，那就应该想办法去完善系统，而不是以一句“无法录入”为理由，让民众的姓名权被侵犯，让历史被割裂。

其实，相关部门已经在此方面有所努力。例如，公安部从2004年就开始不断收集整理户籍登记信息中使用的生僻字，建立公安人口信息库专用字库。2016年升级后的系统收录汉字数量达到7.2万余个。也是在2016年，公安部会同国家民委、教育部、工信部等14个部委达成一致：即便在字库没有完成升级的情况下，也要保证公民使用姓名中含生僻字的身份证办理相关事务时没有限制、正常办理。

但在现实中，还是有许多实际问题。例如，卫健部门的出生医学证明所用字库与公安户口登记系统的不一致，在前者能正常输入和显示、打印的字，到了后者可能会出问题。

再如，身份证、户口本上都能正常显示的名字，到了考研报名的教育部门的“学信网”里却输入不了，又给当事人带来好一番折腾。

显然，一个部门改好了还不够，大容量的字库应该在各个与民众生活密切相关的机构同步更新、互通互认，这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生僻字要更名 漫画图

姓名里有生僻字，从上户口开始可能就遇到麻烦。

如果有人在上述过程中偷懒，那就会带来一个荒谬的结果：在过去，姓名里有生僻字，只要能写在纸上就可以用于一系列的证明；到了如今科技发达的移动互联网时代，这一方面反倒变得更麻烦了。发展科技本是为了让生活更美好，现在却得到相反的结果，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科技在进步，人的思维模式也要随之进步。全面信息化带来的海量数据一定会带来如何处理它们的挑战，我们该做的，是努力想办法去应对，而不是因为难应对，就把原始数据“一改了之”。

傈僳族的姓氏nià，已经有研究者在向输入法开发商和国际字库等机构提交证明，村民们有机会在将来的各个场合正常地用上这个字，延续他们的文化。希望对那些姓名中有生僻字的其他人来说，这一天也可以尽快到来。

部分资料来源：谷雨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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